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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大雨不停。

  上午帶了一把殘缺的傘,骨頭斷了一根,打開的時候傘面凹了半邊,風來,整支傘就跟著擺擺搖搖。我一手握著傘柄,一手試圖將它撐起,但因為手上還掛著包包,以致於我的手臂無法完全伸展,只能夠曲曲地用指頭頂著傘面。這滑稽的模樣一直維持到我進了教室。
  通識課來的人不多,或許是因為這場長長漫漫的雨,下得這樣久,人也濕濕爛爛了。今天不坐前面,小七說要看書,於是揀了中間的位子坐。我穿過窄狹的走道,拉開沉沉的椅子(幾次都要以為它是黏在地板上了),甫坐下,便看見安頡利赦少年從另一頭走過來,抱著他的黑色手袋,看見我們,他笑嘻嘻地說:嗨。有好些次,我都覺得自己甘心成為一顆痣、或者一抹皺紋,陪伴在那個嘴角弧度的周圍。在課堂的縫隙裡,我忍不住地探頭,越過旁邊的同學,偷偷覷著安頡利赦少年。一直這樣認為的,他是六月的風,冬日裡的太陽,手裡握著這世上最最柔軟的筆,用著輕緩的語氣,敘述一段又一段美好的故事。我悄悄將視線收回,不知怎麼,心裡突然充滿了一股無以名狀的溫暖力量。
  每回看見安頡利赦少年,我總會想到貝貝。他們身上的某種特質(才華呀笑著時候的臉說的故事寫的字)讓我耽溺。我閱讀他們,在句子與句子之間,找一個適當的位置將自己嵌進去。但我始終沒辦法也將自己妥貼地嵌入他們的生活。該怎麼說呢,關於我這個怯怯縮縮的性格,對於欽佩、喜歡的那一些,太靠近就會十分緊張(臉紅心跳無法呼吸!),完全沒有辦法說話(我懷念高中時候和貝貝傳遞的紙條與信),只能夠保持著一點距離,用一種深情(你知道這是種難以解釋的感情但確實是帶著愛)的眼神注視。
  下午是我第一堂正式的體育課。上次跟著金蓮去跳現代舞,人不多的,可我要加選的那天晚上,校務系統不管怎麼按,就是顯示額滿。我搖搖頭,原本要放棄了,這時小七傳來了救命訊息:網球有餘額,快選!基於一個大三學生體育課還得修兩次才能畢業的急迫心情,我趕緊按了,於是,莫名奇妙就選上了網球入門。我從來沒有拿過網球拍,對於網球最初的印象是我台中家巷子尾端那戶製造網球拍的人家,他們將灰色的球拍刷成彩色的,然後將刷好的球拍掛在架子上,晴朗的天氣他們曬球拍,架子在巷子裡排成一整列,隊伍整齊地曬著太陽。那時,我常和住在巷子底的鄰居小孩一起穿過架子隊伍回家,每每經過,總會嗅到一股化學藥劑濃重刺鼻的味道,我們摀著臉小跑步,嘴裡嚷著:好臭好臭。而我現在手中握著的球拍一點味道也沒有。
  踏左腳、手腕不要動用手肘、揮拍。練習了幾個動作,遂發現我毫無網球天份。手腕老是彎曲,球也打不到定點,老師規定向著牆面接球三十下,直至下課,我僅接到十球。小七說,妳的手腕這樣調皮,回去要拿木板將它固定。我聽了,無奈地聳聳肩,真為我往後的每一堂體育課憂心,我說。
  回家的路上,終於停了雨。捷運車廂內的人零零落落,打著盹或者看著書,閒適的氣味溢著整個空間。我坐在角落,透過玻璃窗,看著前方水氣迷濛的景色,突然想要喊你的名字。這幾天睡前都讀你的信,紙張折了又攤,攤了又折,一直將你的話擱在心上。我偶爾私自揣想,應該是噢;但更多時候,是一種無法確定的狀態。知道你忙,我小心翼翼不打擾。問句留給自己,回答你的總是句號。現下,我把握的不多,只希望好好生活,保持這樣問候的關係,一天一句晚安。

  據說,每天晚上領取一句晚安,可以換取一個安穩而甜美的眠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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